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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益国的“大桥梦”
作者:马海 发布时间:2024-10-31 阅读:5.2千+次

金融文化参讯-北京(马海)“益国,醒醒!”范益国被他的爱人,从睡梦中推醒。一开始,他还有些埋怨:“我睡得好好的,你推我干甚?”他的爱人拍了他一把:“你咋又说梦话了。”听到这里,范益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,他这才想起了刚才的梦境。在梦中,便行桥下溪流潺潺,河两旁,绿树成荫,小河、绿树静静地陪伴着这座巍然屹立了200年的古桥。桥上前来参观的游人,一个接着一个,村里的大娘、大婶们,手提花篮篮,里面装着刚出锅的玉米棒棒、毛豆荚荚,等待他们品尝。真个是热闹。


什么时候,这座静寂的古桥才能迎来如织的游客?


这样的梦,范益国不知做过多少次了!


范益国不知做过多少次了,这样的梦!


天刚朦朦亮,人们都还在享受着劳碌一天这难得的休息时光,范益国一骨碌爬起来,匆匆穿上衣服,开车便朝十多里外的村子奔去。他想,去梦中的桥上走走,看看!


“我的父辈就是守桥人。”


自打从穿开裆裤起,范益国就记得,他的爷爷范玉仁一有空就来到便行桥上,来回走着,就那样默默地守护着这座古桥。听他爷爷讲,这座古桥建于清道光年间,是本县水桶寺村一位名叫曹弼的生意人,四处筹资修建而成。曹弼看到来往于宣化府和大同府的商人以及出张家口“走东口”的百姓,常常被大水冲掉货物,或是每逢洪水甚至有人丢了性命时,心疼不已。便决定自己出钱,再加上四处找自己经商多年积累下的“人脉”,到处“化缘”,终于筹够银两。经过三年的修建,便行桥通行了!这座桥,解决了商户们和周边村民的心头之忧,也成为来往于西北地区和京城之间官差及晋冀蒙商贸必经的“官道”。遥想当年,慈禧西逃,率领人马,浩浩荡荡,从便行桥上通过。看,青石板上那深深的车印,便是常年商贸往来的“记忆”。范益国的爷爷还和他说,当年,曹弼老先生为了护桥,还特意在桥边修建了一个占地十多亩的驿站,一是供来往行人“打尖”,二是方便守桥人休息。


正是因着一辈又一辈守桥人的用心照看。便行桥几乎完整地保存了下来。范益国清楚地记得,他的爷爷和爸爸也是守桥人。不论刮风,还是下雨,特别是在农忙时节,他的爷爷和爸爸准会站在桥头,招呼着过往的马车及行人,看护着古桥,生怕有人去偷盗文物或是破坏古桥。当看到有人想在桥上方便时,他的爷爷便上前大声呵斥:“这里有神灵了,你到别处撒尿去!”


“这里有神灵了。”这句话,深深地烙在范益国的心中。当老人们把这座古桥,看作“神灵”时,古桥已不单单是一座供人行走的桥了!


显然,这座古桥,早已融入他们的生命中,成为他们祖祖辈辈心目中的“守护神”。


受他爷爷的影响,范益国的父亲范利广,接过他爷爷的“接力棒”,也自觉地成为“守桥人”。两代人的“守桥”,延续的是对这座古桥植于心底的敬重与挚爱,更延续着所有“守桥人”心中那绵延不绝的“古桥情愫”。


“我要当护桥人!”


“先有桥,后有村。”遥想二百年前,便行桥建成后,是何等的庄严,在周边村民的心中,又是何等的了不起!人们有意无意地,搬迁到这里,便聚集成一个村落,直到现在,为了纪念便行桥,也为了得到古桥的“庇护”,人们便把村子起名叫“大桥”村,这是天镇唯一一个以桥命名的村庄,也是唯一一个座落在古桥旁的村庄。


打小起,范益国就对这座桥心怀敬意,这不仅仅缘于他的爷爷、他的父亲和他三代人延续的“守桥情结”,更缘于他从小至今就记忆犹新的儿时生活。他记得,每当夕阳西下,村民们便三五成群,坐在桥边的青石板上,玩“争上游”“狼吃羊”的游戏,孩子们则在桥边玩耍。桥两边那形态各异、栩栩如生的石狮,好像通人性似的,在默默地看着村民们简单而又朴素的生活,仿佛也沉浸其中。


上世纪90年代初,年仅二十岁的范益国便离开村子,外出打拼,十多年来他去过北京,远到安徽,搞运输,跑工程,成为村里人羡慕的“本事人”。不论做什么,当他带着一身疲倦昏昏沉睡时,古桥,便会跃入他的梦境。每次醒来,范益国都满脸泪水。


他知道:他在想着古桥,想着古桥的每一块石头,每一个石狮。


冥冥之中,古桥也在召唤他:归来吧,远方的游子!


每次春节回村探望家人。范益国一下车,不是回家里,而是直奔古桥,那座桥,就如梦境中的“情人”一样,仿佛也在等着他!


2021年,等他得知村级组织换届,不顾家人的反对,他主动竞选村委会主任。他的爱人极力阻止:“在外面搞生意,虽然辛苦点,但也足够咱一家人生活了,为啥要当村干部,又闹不上钱,还得罪人!”他父亲也有些不理解:“好不容易在外面闯出点名堂,偏要再回村里。”但范益国决心已定。村民被他的精神打动,一致选举他任村委会主任;2024年,范益国又兼任村党支部书记。


至此,他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大桥村,又回到了他梦里牵挂着的古桥身边!


自上任以来,范益国除了处理村里日常事务外,就把所有的心事,放在了古桥上。


他一边积极呼吁,四处奔走,为把便行桥列入省市级文保单位。上任三年以来,范益国除了没占用集体一分钱外,反到自己贴了不少钱,用于为古桥之事的奔忙上。为此,他没少挨过爱人的数落和怪怨。但他说:“只要古桥弄出个样子了,大桥村变了样子,村民挣上钱了,我就知足了!”他走家串户拜访村里年岁大的老者,搜集、整理便行桥的故事及传说,为了让游客知道古桥的前世今生。


当他从一位年长者的口中得知,当年还有好几块石碑,就埋在桥周围时,就下定决心,要挖出这几块沉眠于地下的石碑;2022年5月16日,他自己掏钱雇佣挖掘机,先后三次,在老人们记忆中的地方,开挖。第一次没有找到,第二次又没有找到,当第三次挖掘,司机激动地大喊:“挖着了!挖着了!”范益国赶紧上前一看,果然是块石碑。


如今,挖出来的六块记载着便行桥修建历史、当年捐资者姓氏及商铺名称的石碑,再一次“重见天日”,再一次又屹立着,同所有村民,一同守护着这座静立着的古桥。


“我要当护桥人!”是啊,走过二百年的风雨,走过二百年的沧桑,便行桥也同一代又一代大桥人一样,厮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。看着拱桥上因年久失修而撕开的“裂痕”,看着桥下荒芜的杂草,看着桥上两边已然松动的石块,范益国一阵阵心痛,犹如看着自己的孩子生病一样,着急地在桥边踩出一个又一个缓慢而又沉重的脚印……如何让便行桥得以修缮,建设曹弼精神教育基地及乡村记忆馆,重新焕发新时代的光彩?怎样使便行桥与文旅开发、乡村振兴有机融合?成为范益国萦绕于怀的一个梦。


这个梦,尽管离他还很遥远;这个梦,尽管仍需他奔走忙碌。但他觉得只有心中有爱,脚下有路,这个梦,迟早会圆的!


从认识范益国的那天起,我去过大桥村起码够十来次。每次看便行桥,每次都有新的感悟。其实,便行桥也知道,我曾来过,你也曾来过。站立在桥头,我仿佛听到了当年清朝官兵过桥的“哒哒”马蹄声,仿佛看到了当年工匠汗流浃背地搬运砖石,看到了曹弼老先生放下脸面恳求他人筹资的惆怅……便行桥护桩上那神态各异的小狮子,桥面上轧入的铁锭,拱桥上的那一块块青砖…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动人的故事、一段感人的过往。儿时听过的那首歌,一下子就从桥上,飘进我的心扉:“有一个美丽的传说,精美的石头会唱歌,它能给勇敢者以智慧,也能给勤奋者以欢乐……”


看着那一个个奔着古桥而来的“探寻者”和游客,认识的、不认识的,范益国总是笑脸相迎,把他们当做“座上宾”。一有空就扎进大山里“探宝”的吴永春说:“便行桥早该列入山西省级文保单位了!”拿了一辈子笔杆子的李强建议:“走民间集资的路子,通过建民宿、种果树等路子,动员爱心人士帮扶便行桥!”在内蒙搞矿山生意的曹弼后人曹泽出了个主意:“我们会召集先祖曹老先生有成就的后人,筹资成立曹弼精神教育基地。”便行桥的保护之径,大桥村的发展之道,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,呼之欲出……


村民们也心生好奇: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,只知埋头苦干的村党支部书记,怎么一说起便行桥,便成了“讲解员”!


村民们心中也明白:因为,范益国的心中,一直有一个梦啊!


这个梦,也是他们心中,共同的“大桥梦”啊!

编辑:张影

审核:玉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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匿名用户
马海这文写清便行桥的历史,更写出了它的历史价值,呼唤人们开掘它的现实价值。值得读!!!
评论于2024-11-15 7:2
匿名用户
国家应该加保护,出些资金,这是真正的古桥。
评论于2024-11-13 11:19
匿名用户
大力支持
评论于2024-11-11 13:28
匿名用户
共创美好未来
评论于2024-11-4 12:38
匿名用户
这么好的一座桥,既有考古价值,又有雕刻、设计艺术价值,还有建筑价值,真的应该升级为国家级文保单位!
评论于2024-11-4 9:15
金融作家芳草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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芳草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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